合规的“度”
发布时间：2022-03-02
文 | 郭青红 汇业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
俗话说，凡事要有个“度”。企业合规也要适度。如果太宽松，或者形而上，就会徒增管理环节和成本，起不到防范合规风险的作用。如果不分层次和轻重缓急，急于求成，或者过度严格，业务部门就会负担过重，合规管理难以有效落地。
尚鲜见对企业合规度的研究。本文抛砖引玉，仅供参考。
一、合规度
按照新华词典，“度”首先是指计算长短的器具或单位，即尺度。“度”也指事物所达到的境界，即程度。
再次学习了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吴晶妹、宋哲泉老师在《中国金融》（2020年第14期90-91页）发表的文章：《合规度是金融信用的必要维度》。按照两位老师的观点，信用由三个维度构成，即诚信度、合规度和践约度。合规度信用是指社会主体在社会活动中遵守法律法规、行业规则、民间习惯的水平和能力。
我们认为，企业合规的“度”，就是指企业遵守适用的国际条约和国际规则、法律法规、监管规则、行业准则以及企业章程、内部规章制度以及道德规范等合规规范的情况总和。
二、关于合规的逻辑思考
对合规及合规管理进行逻辑思考，有助于对合规“度”的理解。
（一）合规义务
合规即遵守合规义务,是企业依法合规经营的基本要求。
合规义务包括外部合规规范规定的合规义务（主要源自外法规定和道德规范）和内规规定的合规义务。以行为方式为标准，合规义务包括积极的合规义务（又称作为义务，主要源自义务性规范，包括强制性规范）和消极的合规义务（又称不作为义务，主要源自禁止性规范）。
从合规义务强制执行的效力及其带来的合规风险等级来区分，合规义务可以划分为四个层级。
（二）合规风险
合规之目的，是为了防范合规风险，保障企业依法合规经营。合规风险是对合规义务的违反而给企业带来法律责任、经济损失及声誉损失的可能性。违反合规义务，就可能给企业带来合规风险。合规风险中，违反外法规定的合规义务可能导致的法律责任，包括刑事法律责任、行政法律责任和民事法律责任。据此，合规风险可以做以下类别和层级划分。
（三）合规管理
为了防范合规风险，企业应开展合规风险管理，进而开展合规管理，建立合规管理体系。防范合规风险是合规管理之目的，合规风险管理是合规管理之核心。
企业合规与合规管理的逻辑路线图梳理如下：合规，即遵守合规义务；违反合规义务可能导致合规风险；因此须开展以合规风险管理为核心的合规管理，并建立合规管理体系（包括合规管理的组织、制度、运行机制与和保障机制）。
三、合规度要求
（一）全面充分合规度
我国国务院国资委《中央企业合规管理指引（试行）》以及各地方国资委发布的合规管理指引，要求贯彻全面性原则，将合规要求覆盖各业务领域、各部门、各级子企业和分支机构、全体员工，贯穿决策、执行、监督全流程。
按照我国原银监委《商业银行合规风险管理指引》、原保监委《保险公司合规管理办法》、原证监委《证劵公司和证劵投资基金管理公司合规管理办法》，我国商业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和证券投资基金管理公司（包括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企业性质）应当建立全面充分的合规管理体系。
可称之为“全面充分合规度”要求。
（二）重点充分合规度
除以上两类企业外，我国其他民营企业和外商投资企业，包括在检察机关主导下进行合规整改的涉罪企业，可按照国际标准ISO37301:2021《合规管理体系 -- 要求及使用指南》(我国国家标准化委员会正在将其转化为国家标准)建立合规管理体系。
该标准A.4.3条规定，企业建立合规管理体系，首先应确定合规管理体系的范围，即合规管理体系所适用的物理和组织边界。企业可以自由和灵活地选择在整个企业、企业重点部门领域或者特定功能领域实施合规管理体系。企业基于其所面临的合规风险的性质和程度，合规管理体系的范围应当合理并与之相称。
其中，企业在“重点部门领域”或者“特定功能领域”（即在合规管理重点领域）实施合规管理体系，可称之为“重点充分合规度”要求。
企业合规管理重点领域通常是高风险、违规事件频发、行政强监管的领域（如反贿赂、反垄断、环保安全、出口管制、网数安全和数据保护等）。不同企业的合规管理重点领域因内外部环境的不同而存在差异。
重点领域充分合规是基本的合规度要求，也是大多欧美跨国企业的选择。欧美跨国企业在建立合规管理体系框架的基础上，更注重重点领域的合规管理及风险防范，同时通过强化内部控制，实现各部门在日常经营管理中遵守合规义务。
四、合规度的相对性
企业合规度具有相对性。没有绝对的合规度。
（一）重点充分合规度的相对性
选择重点充分合规度的企业，须以重点领域合规管理为重心建立合规管理体系，但不能局限于重点领域。除此之外，还须关注：
1.梳理各部门领域合规义务，通过加强内部控制等，促使各部门在日常经营管理中遵守合规义务；
2.强化以下两方面的合规管理：
（1）企业各部门领域第一层级、第二层级合规义务的充分遵守；
（2）对各部门领域重大和中等合规风险的持续监测和防范。
3.因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以及对重点领域合规管理的强化，企业合规管理重点领域可能发生增减或转换。
（二）全面充分合规度的相对性
实现全面充分的合规度，做到“人人、事事、时时、处处合规”，是我国中央企业、地方国有企业、商业银行、保险公司、证劵公司和证劵投资基金管理公司的合规目管理标。
然而，建设全面合规管理体系、实现全面充分的合规度是一长效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企业建立合规管理体系，须分领域、分阶段、分步骤、分主次、分轻重，点面结合，稳步推进，持续改进。先在重点领域实现充分合规度，再逐步扩展到各部门领域，向全面充分合规度目标抵近。全面充分的合规度是终极目标，重点充分合规度是阶段性目标，是实现全面合规充分度的过程和步骤。
正因为如下，国务院国资委《中央企业合规管理指引（试行）》第十二条规定，中央企业应当根据外部环境变化，结合自身实际，在全面推进合规管理的基础上，突出重点领域、重点环节和重点人员，切实防范合规风险。
（三）可能并存和相互转换
一家企业集团，由于集团总部及各级子公司的所有制性质及所处行业领域存在差别，在集团各成员之间，可能存在全面充分合规度要求与重点充分合规度要求并存的情况。同理，如果企业所有制性质发生变化，可能导致这两种合规度要求之间相互转换。
（四）内外部环境对合规度的影响
企业内外部环境对企业合规度的实现有着很大影响。
外法不断立改废，合规规范持续变化。
企业内、外部环境不断变化，可能导致合规风险增减以及在高、中、低等级之间转换。
企业经营的地域、业务条线可能发生变化，而不同地区、不同行业所需遵守的外法内规可能存在诸多区别。
企业所需遵守的外法内规及其涵盖的合规义务繁多且不断变化。全面、及时、精准地识别合规义务，在技术上存在难度和挑战。
企业建立合规管理体系，需要人力、物力、财力、技术等诸多资源支持。合规管理资源不足，将影响甚至妨碍合规管理体系建设。
业务部门是合规风险的第一道防线，对本部门领域的合规与合规管理负首要责任。业务部门及其员工合规意识与合规管理能力至关重要，但其培育是一个漫长过程。
合规管理具有很强的专业性，需要懂法律、精合规、晓管理、熟业务。合规管理专业人才缺乏，培养及成长需要时日。
企业在进行合规度选择时，需要考虑外法规定、所处内外部环境以及企业现有管理基础和管理成本负担。正如国际标准ISO37301:2021《合规管理体系 -- 要求及使用指南》第A.4.3条之规定，企业基于其所面临合规风险的性质和程度，合规管理体系的范围应当合理并与之相称。这应当是企业合规度之上上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