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业评论

文 | 郭青红 合伙人   张从轩 律师 汇业律师事务所

2019年以来，合规管理与合规管理体系建设在央企和地方国企迅速展开。而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重要组成部分的非公有制经济中的一些民营企业，尤其是瑞幸咖啡、阿里巴巴、美团、拼多多等一众知名企业随着法律法规及执法监管力度的日益完善和加大，因虚假宣传、不正当竞争、涉嫌垄断、内部腐败等诸多不合规行为而时常见诸报端，使民营企业的健康发展深受掣肘。

在合法合规经营的大环境下，我国民营企业合规，路在何方？

民营企业违法违规重灾区

（一）反不正当竞争领域：瑞幸公司虚假宣传遭顶格处罚

2019年8月-2020年4月，瑞幸咖啡(中国)有限公司、瑞幸咖啡（北京）有限公司（统称“瑞幸公司”）伪造虚假营销数据，违反了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的规定，被市场监管总局处以人民币200万元的顶格罚款。其他三家公司也因协助瑞幸公司实施虚假宣传行为，构成帮助虚假宣传，同样被市场监管总局处以人民币200万元的顶格罚款。

除上述五家公司外，上海、北京市场监管部门，还对上述五家外的其余四十余家涉案公司作出了行政处罚决定，处罚金额共计6100万元。

此外，瑞幸公司在2020年12月17日宣布，将支付1.8亿美元（约合11.77亿元人民币），就美国监管机构对其会计欺诈指控达成和解。

（二）环境保护领域：5.2亿元的最严环保罚单

 在“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污染防治攻坚战”和环保监管力度日渐加强的时代背景下，国家对企业在环保方面的合规要求越来越高，有关执法部门的执法力度也会逐渐加大，违法违规行为严重的企业或者个人除接受行政处罚外，还可能要承担刑事责任。

2020年1月9日《南方都市报》报道，一家负责处理污水的公司，偷排污水并将其通过暗管排入长江，并人为篡改监测数据。被告单位南京胜科水务有限公司领到国内污染环境“最严厉罚单”，被判处罚款加环境修复费共计5.2亿元，相关责任人员最高获刑6年。

（三）反垄断领域：阿里巴巴被立案调查

新华社于12月24日上午报导，中国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根据举报，对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实施“二选一”等涉嫌垄断行为立案调查。若阿里巴巴“二选一”的行为被认定违反《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四款，“没有正当理由，限定交易相对人只能与其进行交易或者只能与其指定的经营者进行交易”，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届时根据《反垄断法》第四十七条，“并处上一年度销售额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罚款”，阿里巴巴收到的罚单数额可能会创下反垄断领域的处罚记录。

国家为了不断改善企业公平竞争的环境，于今年1月2日，发布《〈反垄断法〉修订草案》，关于互联网行业反垄断相关内容也被写入其中。同时，出台《禁止垄断协议暂行规定》《禁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暂行规定》《经营者集中审查暂行规定》等三部规章，制定《经营者反垄断合规指南》等五部指南，细化了相关反垄断法律制度，对互联网等新经济业态法律适用问题有针对性地作出规定。2020年12月23日，市场监管总局发布《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反垄断指南》）已经完成公开征求社会公众意见。[1]

（四）外汇管理领域：广州飏帆贸易有限公司被罚3734万元

在“一带一路”走出去的背景下，民营企业虚构贸易背景对外付汇、虚假转口贸易付汇、违规将利润汇出境外、分拆资金逃汇等违法违规行为将一直是外汇管理部门严厉打击的对象。

2018年11月，广州飏帆贸易有限公司因使用虚假提单，虚构贸易背景对外付汇9285.8万美元，被国家外汇管理局处以3734万元人民币的罚款，创下外汇管理执法领域罚款之最，处罚信息还被纳入中国人民银行征信系统，对企业之后的融资产生巨大不利影响。

除被重点监管的银行外，国家外汇管理部门对涉及外贸、进出口等民营企业因违法违规进行外汇操作的打击力度正逐步加大。而事实上，因与外汇有关之政策专业度高，且会随着国际环境及国内经济形势的不断变化而进行相应的调整，导致有些企业并未意识到其有关外汇操作业务存在违规风险。还有些企业心存侥幸，自以为非常了解有关政策，铤而走险。比如，宁波大程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在2015年8.11汇改后采取虚构贸易合同方式多次非法转移资金累计金额达1.19亿美元，严重干扰了外汇市场秩序，外管局对其开出2,281万元的行政罚单。

（五）反腐败领域：美团、滴滴、拼多多等互联网企业刑事案件高发

美团、滴滴、拼多多在刚过去的2020年，通过不断地自我审查、自行通报等方式发现和举报腐败行为近50余起，涉案人员均被立案调查。

南方都市报发布的《2020上半年互联网企业反腐报告》“今年上半年，中国裁判文书网对外公布的、企业自行通报对外披露的互联网行业腐败舞弊案件约60起，超过100人被开除或移送公安机关。案件共涉及10家互联网公司，主要分布在电商、文娱、外卖、出行等领域。”自2019年互联网企业开始反腐风暴开始，中国互联网行业的反腐工作已经进入常态化，且在已曝光的反腐案件中，中高层人员占总体涉案人数比例接近10%，其中不乏百度、喜马拉雅、滴滴等令人熟知的民企的高管人员。

在去年年底举办的“民营经济保护刑事法治论坛”中与会专家认为民企刑事案件的高发的主要原因在于：民营企业家刑事风险意识比较淡薄；个人的财产与民营企业的财产混同，边界不清；民营企业未建立现代化治理体系，企业内部权力过于集中，缺乏有限的监督和制约。

民营企业合规，路在何方？

2019年12月22日，中共中央和国务院联合发布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营造更好发展环境支持民营企业改革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第十九条指出，“民营企业要筑牢守法合规经营底线，依法经营、依法治企、依法维权，认真履行环境保护、安全生产、职工权益保障等责任”。

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重要组成部分的民营企业，在国家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的背景中，民营企业要如何开展合规管理？

（一）企业创始人或负责人须高度重视及支持

企业合规管理的开展需要企业创始人或负责人高度重视及支持，且其自身要有较好的合规风险、依法治企、依法经营的意识，才会使得企业的发展遵循依法合规的航向。

只有在企业创始人或负责人的高度重视及支持下，实现合规管理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等资源才会得到保障，合规管理才能真正地开展下去。

（二）要特别注重培育企业的合规文化

企业的合规文化，应作为企业合规发展的一个重要内在驱动因素。在企业创立之初，就需要将合规烙印在企业发展的基因中。在每一批新员工上岗前，都需要通过合规培训来树立合规意识，将合规操作、合规经营的种子播下。

同时，可以定期地开展合规知识竞赛，将合规文化真正地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三）厘清自身企业的业务边界

任何一家民营企业在开展合规管理之前，都需要清楚地了解自己企业的业务性质及所处的行业。清楚定位，才能对应地适用正确的监管法律法规、行业规范、行业最佳实践。

（四）逐步建立并落实现代企业公司治理结构

一个完善并能有效运行的现代企业公司治理结构是公司能高效运转的保障。当然，合规管理组织架构也应成为现代企业公司治理结构的一部分，成为后续合规政策制定、发布、执行，合规管理体系建立、运行的中控台。

（五）重合规、保效率

企业发展需要全方面的合规并不会导致企业经营运转效率低、流程长。在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开始逐步搭建合规管理体系时，要十分注意各合规管理层级、各岗位的职责划分，不能出现职能重叠、职能空缺等情况。

此外，应将合规融入各业务流程，使合规管理体系真正落地，不让合规管理体系独立于内控体系、风控体系之外，徒增工作量，导致效率低下、流程延长。

（六）要重视合规人才的培养与留用

企业合规管理并不单纯地属于企业管理职能，也不单纯地属于法律部门的职能，开展合规管理是需要二者兼具的。因此，企业要着重培养并留用既懂管理又懂法律的复合型人才。

营造更加公平有序的市场环境、合法合规经营是未来不可规避的发展趋势，民营企业合法合规经营是其做大做强、平稳发展、在世界舞台上竞争的重要法宝，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更应该早日搭上合规的“便车”。

[1]张樵苏.用反垄断推动创新促进共治[EB/OL].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20-12/23/c_1126895470.htm,2020-12-23.